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普通男人[另一种结局]

●前篇https://berryer.lofter.com/post/3081fd_2b8532cad 

●Robert Hill在疗养院没有被消除记忆的结局，在1981年Laura复活后的重逢

●私设如山

●敬请避雷

  “斯旺森先生，请告诉我桌子上现在有什么。”

  “一张纸。”

  “现在呢？”

  “呃，纸和你的手？”

  “是的，现在我要对折它。”

  罗伯特看着眼前的老人，将手中的纸对折了一下，随后把手离开了桌子。

  “请告诉我你现在看到了什么。”

  “一张纸。”

  “是的，我的手离开了，但纸上留下了折痕。”

  听完这句话，老人抬头看向罗伯特，被皱纹包裹着的浑浊眼睛里充满了困惑。

  “我想说的是，你的感受不是毫无意义的，它真实地反应了你经历过的一切。”

  今年是罗伯特重启生活的第九个年头，九年前离开疗养中心后，他下定决心让自己的生活重新走上轨道。经历了艰难的戒酒和一系列的学习，如今他成为了一名社工，在养老院里提供一些支持服务。

  眼下，他正为面前忧郁的老人提供心理支持。罗伯特说完，用诚恳的目光鼓励着年迈的斯旺森先生。老人似懂非懂，只是一个劲地感谢着他。

  “希尔，你真是个好人，他们都觉得我无病呻吟。”难得得到别人的肯定，老人眼泛泪光，罗伯特对他露出了友善的微笑。

  离开白门疗养中心后，他思考起如何走出荒诞的感觉，重新与世界建立连接，因为唯有这样才能真正让他从痛苦当中脱离出来。最终他选择了帮助那些和曾经的自己一样陷入痛苦的人们，每当得到他们积极的反馈时，罗伯特都会觉得再一次挽救了过去的自己。

  离劳拉的死已经过去了十年，关于她的回忆却并未被时间风化。罗伯特常常想起离开白门之前做的那个梦，在初次相见的那天，记忆中每一片树叶暗绿的静脉都仍旧新鲜。

  那一天罗伯特像往常一样在公园散步，他经过成排的栎树，不小心惊扰了一只知更鸟，它发出一声鸣叫，展开灰色的翅膀离开了枝头。坐在前方长椅上的女人抬起头看向他，罗伯特意识到她正在画那只鸟。

  “对不起，让它飞走了。”罗伯特说。

  “它已经留在你的脑海中了。”女人合上了画本。

  罗伯特对上她的眼睛，是像湖水一样的湛蓝。

  关于知更鸟的对话在梦中成为了一种精妙的比喻，在九年前的那一天，罗伯特终于不再为劳拉的离去感到痛苦。忧郁的雾不再萦绕在回忆当中，温馨又能毫无阻碍地向他走来，美好像是梦中的湖水一样复苏，每当他再想起劳拉，一切终于能够坦然面对。

  罗伯特依旧想念着劳拉，为此他没有打算展开新的恋情。能够拥有过灵魂伴侣他就已经知足了，罗伯特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，他不奢求万事的美满。

  就像刚刚对斯旺森先生说的那样，“感受”不是毫无用处的东西，他把它当做是劳拉曾经存在过的证明。

  罗伯特又做回了那个按部就班生活的普通人，他有时会去探访劳拉的母亲，他仍然记得她关于复活父亲的实验。罗伯特想亲眼见证死人的复活，据说罗斯能够与灵魂对话，罗伯特仍然对鬼神之说半信半疑。

  与罗伯特曾经不愿意接受劳拉的死比起来，罗斯的态度更像是坚信她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继续存在。

  “过去从未死去，甚至不能算是已经过去。”罗斯说。

  在罗伯特看来，她的话与父母常说的“上帝与我同在”并没有什么不同。眼前睿智的老人眼睛里闪烁着理性的火光，罗伯特很高兴看到她这么有精神。

  罗斯的工作很复杂，他帮不上什么忙，但他真心希望她的父亲可以复活，那样一来，他仿佛也能够得到再见劳拉的希望。

  “他们的情况不一样。”罗斯端来镶金边的白瓷茶具:“不过不用担心，劳拉继承了我父亲的头脑，我相信她能做到。”

  休息日这天，罗伯特又来到了公园。现在已经是冬天了，树上不见了绿叶，只有雪挂在枝头。人行道被清扫出来，他不用担心会因踩到雪而打滑。

  罗伯特五十岁了，比十年前苍老了不少，皮肤也变得松弛，皱纹刻上了他的眼周。罗伯特戒了酒，也很少抽烟，他害怕自己会看起来更老。他依旧保持着十年前的打扮，他愿意相信罗斯的话，所以不想变化太多，如果劳拉有一天又出现在面前，他担心变化太多会让她认不出自己。

  想起罗斯的话，他依旧似懂非懂，也不是很确定她的实验是否真的能成功。如果她的实验最终没能成功，那将意味着世界依旧像他一直以来熟悉的那样是一条单一的直线。

  罗斯似乎生活在与他不同的世界里，在她看来时间像是轮回不止的莫比乌斯环，也许是因为天才总有些独特的眼光。

  罗伯特路过公园里玩雪的情侣，他仍旧希望能够回到与劳拉初次见面的那天。

  路过第一次见面的长椅，她不在。

  罗伯特心想，自己终究与罗斯口中不可思议的世界毫无关系，他只是个普通人。他看着长椅上厚厚的积雪，觉得自己有点傻。生命已经走过一半，时至今日他却依旧幻想能够在熟悉的地方看见劳拉。

  天空又开始飘雪，罗伯特出门时没有带伞。现实像是寒冷的空气一般涌入鼻腔，在这样的刺激下，他察觉到自己又有些伤感。罗伯特匆忙离开了公园，打算去鸮巢喝上一杯咖啡让头脑清醒起来，把自己从对过往的追忆中再次解放出来。

  天空被乌云覆盖，整个变成了灰色。他还是更喜欢湛蓝的天空。

  鸮巢没有翻新装修，依旧保持着从前的样子，灯牌上“N”的字样在近期又一次被修好，不再闪烁。罗伯特知道很快它又会坏掉，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。

  还不到喝下午茶的时间，咖啡厅里没什么人，这很好，他又能坐到自己喜欢的位子上了。

  当罗伯特点完咖啡向最右边的座位走去时，他才发现有个背向自己的金发女人坐在那里，浅色的长发让罗伯特又想起了劳拉。真不巧，他想。

  听到有脚步声传来，女人端着咖啡转过了头。咖啡厅厨房里传来洗刷碗盘叮当作响的声音，罗伯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  湛蓝色的眼睛，雪一般洁白的皮肤。她仿佛跳过了死去后的这段时间，依旧是那么年轻美丽。

  一直以来确信的“现实”再次与他断开了连接，十年来经历的一切在此刻都不再真实。罗伯特的接口又一次被通上名为劳拉的插头，他们的上次相见好像就在昨天。

  见他愣在原地，女人先开了口:“今天很冷。”

  “这里的桌椅摆放还跟十年前一样呢。”她带着迷人的微笑，仿佛知道他一定会来。她有些不同，但还是记忆中熟悉的劳拉。

  在这一瞬间，罗伯特忘记了脑海中的一切想法，他张开嘴想说什么，却不知道什么才是适合此刻的话。他走到劳拉对面坐了下来，注视着她跨越了时空的蓝眼睛。他的眼睛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她，仿佛生怕一眨眼的空当她就又会无影无踪。

  肩膀被融化的雪打湿，但他已经忘记了屋外的天气。罗伯特的心跳变得有力，心脏仿佛要跃出胸膛，亲自确认眼前的存在。他想问的事有很多，却不知该从何说起，他不敢开口，害怕说出的话会打破眼前梦境一般的美好。

  劳拉会懂的，每当她看到他欲言又止。

  于是她放下杯子，又一次开口说道:“这是个很长的故事。”

  窗外的雪还在下，看来一时半会儿不打算停，罗伯特有整个下午的时间可以慢慢听她讲。